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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變故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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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變故三

再醒來時,是無邊無際的黑暗,言霽動了動,手腳都被綁著,才發現他被罩在麻袋裏。

言霽:我喜歡金色。

麻煩用金色的麻袋套我。

這還是言霽當皇帝以來第一次被綁架,驚慌後言霽很快鎮定了下來,挪動著身體判斷所在的位置。

地面有些搖晃,房間不大,下面似乎是中空的,有水聲,他此時很可能在船上。

難道他還在飛鶴樓?

飛鶴樓外守著那麽多禁衛軍,綁架他的人肯定沒膽直接從正門出去,估計是打算坐船穿過鏡月湖再上岸離開。

弄清處境後,言霽平靜了些。

依稀聽到兩岸人們海浪般鼎沸的呼喊聲,“風靈衣”三個字一聲高過一聲,眾人都在為自己仰慕的頭牌歡呼。看來他昏迷的時間並不長,外面還在進行點燈宴。

挪動時突然蹭到一個凳子,發出拉長的摩擦聲,言霽立刻頓住,豎起耳朵細聽外面的動靜,來往有人走過,卻並沒有註意到房間裏的動靜。

言霽費勁扭動手腕將繩子掙開,緊隨就去解腳上的麻繩。那人綁得倉促,繩子並不緊,加上言霽手骨軟,手掌小,但就算如此,掙開後手腕上也被勒出道道血痕,疼得他直皺眉。

將蒙眼的黑布摘下,總算見到了光亮,可緊接著他發現更大的難題——麻袋從外面捆著口子的。

正在這時,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,有人走了進來。

言霽躺在地上裝昏,並尋找機會脫身,然而等了很久,也沒等到外面那人下一步動作,進來的人說著他聽不懂的邊疆口音——這種口音無論說哪國話,都慣用卷翹舌。

過了會兒,兩人似乎得到了什麽命令,暫時離開了,言霽直覺屋裏還有一人,就一直躺著沒動,果然沒一會兒就聽到腳步聲,一只手落在麻袋上緩慢游走,言霽渾身繃緊,那人正要打開麻袋時,外面突然喊了句,他遲疑了下,起身也離開了。

捆著麻袋的繩子被匆匆系上,但已有了松動,言霽終於從麻袋裏掙脫出來。

他所在甲板下的倉庫間,門外守著幾個打手,正嘰裏呱啦地說著話,言霽略微思索了下,直接跑出去的幾率小到可憐。

房裏還有幾個很大的木桶,充斥著一股刺鼻的火藥味,除此之外並無藏身之處,只有從門口逃走一個選擇,等跑到外面,一呼救,影五一定能找到他。

影五的耳朵是最敏銳的。

這般想著,言霽弄出些動靜,馬上閃身到門後的夾角處,外面的打手似乎聽到了,但卻並沒有進來,言霽咬了咬牙,再度踢翻凳子,這次打手進來查看,發現麻袋裏的人跑了,忙不疊大喊起來,在他們忙亂之間,言霽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,嘭地將門關上。

再一看,天助他也,門上有落鎖,此時鎖正開著,他立刻把門徹底鎖上了,任憑裏面的人如何大喊大叫。

門外其餘打手終於反應過來一擁而上,但他們似乎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,免不得破綻百出,言霽左閃右躲,關鍵時候身體又開始發軟,體內剩餘的迷香再次發作。

隨便找了間房躲了進去,此時言霽已徹底脫力,靠墻緩緩滑落,那些打手正一間間推門查找,要不了多久就會找到這裏來。

絕望下,言霽都開始開始自暴自棄了,推門聲逐漸臨近,他也不想動了,月牙色的廣袍臟兮兮的,白皙的臉也沾了灰,像被獵人逼得無處可逃的小鹿。

正在這時,一句話猝不及防鉆入耳中:“王爺來了......”

王爺?

自四皇兄死後,目前在京城的還有哪些王爺?

那一刻言霽掙紮起一些力氣,他不能就這樣被抓了。視線恍惚地在房間裏游弋,他看到燈架裏燃燒的燭火,兩三步走過去,將燭火打翻在地,扯過隔檔的帳簾點燃,直接往床上丟。

棉絮一觸霎地席卷而上,木質的床柱很快也蔓上火焰,整個房間都就燃了起來。

外面的人察覺異樣,用盡全力將門踢開時,言霽彎腰站在大開的窗戶上,扶著窗沿轉頭朝他們道:“倉庫裏的火藥,你們自己享用吧!”

說著,他腳下使力,就要跳下去。

自從倉庫醒來後看到滿是火藥味的木桶,言霽就不可抑止地想起燒成灰燼的未央宮,同樣的手法,只能是同一批人。

飛揚的衣袂迅速從打手抓來的指間擦過,言霽墜入鏡月湖前,晃眼看到站在船首的男人,臉色黑沈狠戾,異常熟悉,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見過。

這個時節的湖水依然很涼,冰冷剔骨,墜入時瞬間沒過頭頂,水灌入耳中的鼓噪聲混入一陣陣驚呼,花燈節的紛亂喧囂很快也被水面隔絕,一切都顯得模糊不真實。

言霽不斷地下沈,他極目往晃蕩的水面看去,一盞盞花燈如星子般在無際黑暗的深水上閃耀,他其實是會洑水的,母妃曾經教給他很多保命的本事,開鎖、在被縛的情況下解繩結之類的,都是母妃教他的。

但是現在他不能表現出自己會水,一個連四書都是十幾歲才會讀順的人,沒理由無緣無故就學會洑水,他得再沈得深一些,找一個隱蔽的位置偷偷上岸。

氧氣不斷從胸腔抽離,越到深處水壓越令人窒息,無數藏在水底的小鯉魚被墜落的人驚動,成群成片遷移。

言霽看著大片的鯉魚群穿過他,楞楞地伸手想握住一只,卻徒留一手空,一些遺忘很久的事隨之想起。

其實有個人,應該是知道他會洑水的。

當初他還是大崇朝的十一皇子,顧弄潮剛在朝廷初顯鋒芒,因追查鎮國王謀逆之事,令無數人坐立難安,想方設法地要斬草除根,某次,言霽從太學院回鎮國王府的路上,卷入了那場單方面的屠殺中。

穿著夜行服的蒙面殺手將他們逼至一方斷崖前,寒風凜冽,風力大得要將人卷走,他們的侍衛已經死傷一片,站的地方雪很松,隨時可能垮塌。

顧弄潮也不過十九歲的年紀,少年風姿卓絕,就算面臨如此險境也風輕雲淡,將瑟瑟發抖的小皇子護在臂彎裏,柔聲問:“小十一,害怕嗎?”

顧弄潮有時會叫他小十一,有時候叫的他十一殿下,有時候叫他霽兒。

言霽往斷崖下看了眼,藹藹白絮漂浮崖間,看不出多深,他很快收回視線,緊緊抱著顧弄潮感受著對方胸腔裏跳動的聲音,從中獲取面臨死亡的勇氣,然後堅定地搖了搖頭。

頭頂響起一絲輕笑,有力的手掌一下下順著他的背脊安撫,聲音像是在唱搖籃曲一樣寧靜悠然:“別怕,皇叔永遠會護著你。”

顧弄潮將他抱在懷裏,縱身躍入那座高崖,呼嘯的狂風迅猛刮割皮肉,白絮飛速而過,急速墜落下五臟六腑都像被移位,連呼吸都極度困難,暈眩感一波接一波襲來,言霽至今也能感受起,那雙緊緊抱著他的雙手,堅定有力。

怎麽會不害怕,言霽一直很怕死,因為母妃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告誡他,要用盡一切辦法,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裏活下去。

最後是顧弄潮墊在他身下,他們運氣不錯,墜下的地方是一處水灣,顧弄潮將他保護得很好,他掉進寒水裏沒一會就從暈眩中清醒了,而那時顧弄潮已經徹底昏迷,淩亂的發絲浮動糾纏,不斷下陷。

水灣深不見底,黑暗如深淵,要將這個風華絕代的少年吞沒。

當時言霽雖然會水,但從沒在這麽冷的水裏游過,他四肢已經冰冷僵硬,這個時候他自己能活著上去已經是奇跡,但他依然奮不顧身地往深處潛,伸長手努力去夠顧弄潮的手。

無數的小鯉魚被驚動,甩著魚尾從他周身快速竄過。

現在,追殺他們的那些人墳頭草已經三尺高,暗中策劃的兇手也被顧弄潮用更殘酷的手段折磨至死,而言霽也終於知道,顧弄潮對他這麽好,不過是想從自己這裏獲得父皇的信任。

他如願爬到如今的地位,翻手覆手間攪弄風雲。

言霽眨了眨眼,看著眼前鯉魚群,很單純的好奇,這些小鯉魚,怎麽能在這麽冷的水裏存活。

水底驟然一亮,隔著水面傳來一陣轟炸聲,整片潭水都顫動了下,繼而恢覆平靜——火引燃倉庫裏的炸藥桶,上面的船炸了。

言霽等的就是現在,思緒回籠,雙腿蹬著水用最快的速度往上潛,而在這時,眼角餘光瞟見一個黑影正朝自己游來,言霽的動作一頓,此時他已經窒息,迫切地想要回到水面,但他看清,那個朝他游來的人,是梅無香。

短暫糾結後,言霽用了極大的意志力讓自己放棄掙紮,然後用鼻子吸了一下,成功把自己嗆到,嘴也條件反射張開,灌入了大口寒水進去,剎那間,肺腑如被擠壓一般生疼。

意識朦朧時,一只手終於拽住了他。

顧弄潮一直懷疑他會洑水,希望這次自己自虐般的行為能讓顧弄潮放松警惕,把他徹底當個小傻子。

脫離水面後,梅無香將言霽拖到甲板上,很多人圍了上來,不乏此行跟出來的侍衛,一個個驚惶不已,當攝政王出現,他們自知失職,齊刷刷跪了一大片。

梅無香正按壓著言霽胸膺,倉促擡頭看了顧弄潮一眼,快速道:“王爺,陛下嗆了很多水,現在已經呼吸不上來了。”

小皇帝渾身濕漉漉地躺在地上,墨發一縷一縷散落,胸口幾乎沒有起伏,平日絕美耀眼的面容在此時蒼白毫無生息。

畫舫爆炸後四散的碎片還浮在水面熊熊燃燒,花燈零落晃蕩,很多人在譚水裏掙紮求生,周圍吵鬧無比。

顧弄潮緩步走到小皇帝身邊,眉峰緊擰,周遭的人大氣也不敢出。

梅無香詢問道:“估計要渡氣,屬下......”

渡氣?

潛意識正在逐漸清醒的言霽:來來來,不信你親了我還能坐懷不亂!

“不用。”顧弄潮道。

言霽在心裏皺眉,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
腹部突然被一股重力擠壓,極強的壓力下,氣管自主通了呼吸,言霽嗆了聲,喉嚨裏吐出不少潭水,徹底清醒過來。

狗逼顧弄潮!!!

一眼就看到,顧皇叔黑透的臉。

言霽直覺不妙,撩開一條縫的眼簾瞬間再次閉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直接按壓需要技巧,如果遇到溺水,給肺部排水後最好還是及時供氧比較好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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